省里当天就成立了红桦镇八尸案的特别专案组,由省刑侦总队重案侦查处牵头,省里的痕迹专家担任技术顾问,专案组的核心人员全都是从各市刑侦大队抽调的骨干,可以说东北上一次有这么大阵仗,还是鹤市北山煤矿持枪抢劫案。
尤此可见上头对这个案子的重视程度,会议最后领导撂下一句话:
“这个案子的影响非常恶劣,省里对此也高度重视,我宣布元旦假期取消,所有人要请假就直接来找我。现在是12月26号,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半月,我们的目标是限期半个月,侦破案件抓捕凶手,还当地老百姓一个交代,凶手抓不到,这个年都别过了。”
一众警员摩拳擦掌,不过陈江河自然是没有资格进入专案组,他和周孟达只能负责做最简单的基层排查工作。
“你们两个,跟我走吧。”
根据就近原则,坐在陈江河身边的那个有些高冷的女刑警自然选择了他们两个协助自己。
“是!”
女警察起身往外走,陈江河刚要跟上,周孟达就揪住了他:
“是什么是啊,你小子,办案就给我好好看好好学,多好的机会,可别动歪心思!”
周孟达到现在都以为陈江河是因为失恋有些男性荷尔蒙分泌失调,非要往女警察身边凑,他哪知道,陈江河看中的可不是对方的颜值,而是……
“哎呀师父你想哪去了,我这不是在好好学呢吗?”
说着,陈江河快步追了上去,对那女警察伸出手:
“你好,我叫陈江河,青堆镇民警。”
“嗯,刚才听到你的自我介绍了,我叫林墨瞳,市刑警队的,叫我小林就行。”
他看中的是林墨瞳的身份,她从来不说,以为所有人都不知道,其实在场稍微有点官衔的人都知道,她的爸爸是辽省公安厅的厅长,林长海。
不过当时的陈江河的确不知道,是过了十几年,自己进了缉毒大队才知晓了这件事,不过那时的她,已经是省政法委常务副书记了。
接下来的十几天,全县开展了大规模排除,采集了全县所有符合该条件的男子鞋印。
令人震惊的是,竟然一无所获。所有鞋码吻合的成年男子,无一例外全都有当晚的不在场证明,而现场这边也米有任何突破性的线索,案子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专案组也在日复一日的无用功之下,热情开始逐渐减退,与此同时,由于临近年关,各市、县的公安机关也都资源紧缺,是不是该解散专案组,成了省里领导的难题。
这些天陈江河跟林墨瞳一天都没有回过家,白天排查,晚上就在所里找个地方随便睡一会儿,把开车回家睡觉的机会留给了年纪大了的周孟达。
起初林墨瞳还斗志满满,可十几天枯燥重复的排查下来,她也有些懈气:
“也许凶手真的不在红桦镇也说不定呢。”
眼看专案组就要解散,陈江河却不信邪,他带着林墨瞳和周孟达再次前往镇里。
“警察同志,我们镇已经来来回回排查三遍了,不会有问题的。”
镇长这些天也累麻了,东北的乡镇到了冬天没有农活,大家都待在家里吃吃喝喝等过年,这下好了,一天也没闲着。
但警察竟然肯来,他就必须配合,毕竟一个杀了八条人命的杀人犯,谁想想都害怕。
“能再带我们下去采集一遍鞋印吗?”
“听说你们要来,我一早就派人下去收鞋印了,你放心,我们镇里的老百姓现在流程都熟了。”
采集鞋印自然不可能是镇长挨家挨户地敲门,他安排了几个对镇里熟悉的志愿者负责采集,自己再把所有采集的名单和样本上交就行。
“老黄,老黄,开门。”
四人来到一户人家,敲了半天才有人回应,开门的是个女人,三十多岁头发凌乱一看就还没睡醒。
“镇长啊,来这么早……这是干嘛?”
“这几位是负责排查的警察同志,桂香啊,老黄呢?我昨天不是告诉他让他去再采集一遍附近十几户的脚印吗,采完了没有。”
马桂香一脸厌烦地说:“采了采了,我们家老黄昨天大半夜才回来,真能折腾人,抓不着杀人犯,折腾我们老百姓玩,当个志愿者连饭都不管。”
说着就头也不回地往院里走,镇长尴尬地对着陈江河等人笑了笑:“村里老娘们啥也不懂,不用搭理她。”
随即对马桂香说:“让你采你就采,哪那么多废话,当志愿者多光荣啊,那不是你还老黄死乞白赖非要当,这好事都轮不到你们家。”
陈江河闻言,觉得哪里不对,开口询问:“这个老黄是干什么的?”
“黄石非,镇里开货车的,没事拉拉石料木料啥的,哎,他还是石灰厂死了的那个司机王小毛的发小,还有那个李贵家的亲戚呢。”
有业务往来,熟悉石灰厂,这不是妥妥的嫌疑人吗?怎么完全没听到有人查他?
一旁的林墨瞳看出了陈江河的疑惑,开口解释:
“这个黄石非专案组一开始就怀疑过,但他的鞋码是43号,跟现场留下的40号脚印完全不相符,所以暂时取消了对他的怀疑。”
周孟达也说:“石灰厂别看小,在红桦镇也是个效益不错的大买卖了,跟石灰厂沾亲带故的人,红桦镇没有八成也有一半了。”
就在此时,黄石飞才披着外套缓缓从屋里走出来,他三十多岁个子不高,大概一米七三左右,身材敦实,是个出力气的人,手里拿着厚厚一摞样本:
“镇长这是昨晚收集的样本,我都登记好了……哎对了,老田家那俩小子去县里取钱去了,等他俩回来我再去采一遍。”
镇长也没多想就上前拿样本,边走还边说客套话:“辛苦了啊,你这都能评个积极分子了,等完事了我请你喝酒。”
“喝啥呀,让我赶紧回屋补个觉比啥都强。”
“赶紧回屋吧,穿这么点就出来,再冻着。”
寒暄间黄石飞就要回屋,陈江河却突然叫住了他:
“等会儿。”
黄石飞先是一愣,却也从容地回过头来:“警察同志,咋了?要不,进屋坐会儿?”
陈江河微微一笑:“你们家,几口人?”
“就我,我媳妇,还有我儿子。”
“你儿子多大?”
“五岁。”
“哦……那你脚上的鞋,不是别人的,就是你自己的。”
黄石非表情有些僵滞,嘴角微微抽动,说话也有些结巴:“咋,咋了?”
“没事,我就是觉得,你脚上这双鞋,鞋好像不跟脚啊,最起码大了三个号啊。”